百万亩洞庭芦苇，何去何从？ ——来自洞庭湖区芦苇荡的调查
湖南全媒体记者 孟姣燕 曹娴
今年出现历史罕见干旱，洞庭湖芦苇疯长，“南方大草原”**一度刷屏。
时至隆冬，东洞庭湖湿地洲滩上，成片芦苇在风中摇曳。灰白的芦花、枯黄的茎秆，是芦苇成熟的模样。在苇荡里防火巡查的苇农唐健犯愁：“再不收割，只能眼巴巴看着它倒伏腐烂。”
“巴陵三江口，芦荻齐如麻。”芦苇是洞庭湖“湿地之宝”。自2018年洞庭湖区造纸产能退出后，作为造纸原材料的芦苇**之间几乎“无人问津”，不仅其经济价值“大打折扣”，新的隐患也随之而来。
财富变包袱，芦苇弃收带来新问题
洞庭湖区是全国芦苇主产区之一。数据显示，至2018年底，洞庭湖区芦苇面积达133万余亩，年总产量101万吨，占全国30%以上。
芦苇茎秆的纤维素含量高，是天然的造纸材料。在制浆造纸高峰时期，洞庭湖区造纸企业达236家，从业人员2.6万人。
芦苇造纸崛起支柱产业，也为洞庭湖留下污染难题。随着“长江大保护”战略实施，2018年3月，省委、省政府作出引导洞庭湖区造纸产能退出的重大决定。2019年，洞庭湖岳阳、常德、益阳三市造纸产能全部退出。
湖区落后产能的纸厂相继关闭以后，芦苇失去了用途，从“宠儿”变为“弃儿”。
芦苇弃收，带来了新的问题。
“湖区有句俗语：芦苇**痒，不砍都不长。过去，芦苇的茎秆比大拇指粗，现在比小拇指还细。”跟随记者调查的岳阳县芦苇产业协会会长许细平扯过一株芦苇，比划着说。
通过这几年的观察，许细平发现，大量弃收后，水位在27至29米范围内的芦苇发生退化，苇株变小变矮，密度变稀；水位在29米以上范围的芦苇被藤类植物侵占明显，造成冬季倒伏，并严重影响次年发苗，致使芦苇大面积消亡。
省***委托中科院**带农业生态研究所进行监测取得的数据，印证了许细平的观察。与造纸产能退出前相比，近两年洞庭湖区成熟期芦苇种群生物量下降了44%，芦苇群落生长期的最大固碳速率下降了23%。
“芦苇不能不管，不能不割。”湖南农业大学副教授杨塞说，芦苇有固碳、减排、净化水质、调节洪峰、保护生物多样性等作用，芦苇弃收可能让湿地生态**失去平衡。
杨塞与研究团队成员在益阳漉湖、岳阳北洲等芦苇场实地踏勘看到，每年春季，没有收割的芦苇倒伏在湖中腐烂，对水流动性不大的湖汊产生了污染。
生态藏隐忧，防火也有风险。今年，湖南夏秋连旱，**成熟干燥的芦苇极易被引燃，芦苇场首次被纳入全省特级防火单位。在东洞庭湖，湖南洞庭苇业有限责任公司每天要安排几十人进行苇场巡护。
“曾经是财富，现在变包袱。”企业负责人吴红兵很无奈。造纸产能退出前，洞庭苇业公司年收割芦苇17万吨以上，经营性收入每年超3000万元，是岳阳县财政创收大户。当芦苇变得“不值钱”，这家国有企业经营收益锐减，生存都成问题。近3年，洞庭苇业共向县财政借款6189万元以维持正常运转。依靠地方托底不是长久之策，吴红兵心急如焚。
“既然是资源，干嘛不利用？”调查中，湖南东洞庭湖***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张鸿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芦苇兼具经济价值与生态价值，芦苇利用事关生态、民生。
尝试利用新办法，产业转型升级仍是难题
南洞庭湖畔的沅江市，拥有芦苇45万亩。2018年底，沅江市关停大小造纸企业。当时，400多只船装满芦苇，停在码头半年无人问津。
芦苇产业向何处去？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芦芽就是芦苇在春天长出的嫩苗，也被称为芦笋，是湖区百姓的传统美味。
在沅江市芦小妹食品有限公司，新鲜采摘的芦笋经过冲洗、剥壳、蒸煮等10多道工序，制成一包包酱腌菜。“沅江芦笋，获得了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芦小妹公司总经理傅志红向记者展示“金字招牌”。
除了芦笋，还有芦菇，也是令人念念不忘的“一口鲜”。芦菇是以芦苇作为基质培育出的食用菌。傅志红介绍，芦菇“身价”堪比羊肚菌，鲜菇市场**每500克卖到100元以上。
紧扣一个“鲜”字，沅江着力扶持“两芦（芦笋、芦菇）”产业。“腌芦笋、芦笋面、干芦菇、芦菇酱等10多个系列产品，个个是市场抢手的‘湖鲜’。”沅江市“两芦办”工作人员熊立波说，全市芦笋芦菇生产和销售企业有20余家，年产芦笋芦菇3万多吨，年创产值约30亿元。
芦苇是资源，总能找到出路。自2018年以来，岳阳市先后尝试了生物质乙醇、生物质发电、食用菌培养基等芦苇综合利用项目。
2021年冬天，湖南洞庭苇业有限责任公司将5万多吨芦苇送到湖南津市、湖北宜昌、江西九江等地电厂，用于生物质发电。还有1万吨芦苇，送到山东作造纸原料。
“收购**低，运输距离远，没有多少利润。”洞庭苇业公司负责人吴红兵算了一笔账：芦苇收割、打捆及运出苇洲等，每吨成本约为260元。从鹿角码头陆路运至津市发电厂，每吨运费约80元。加上日常管理养护费用，每吨芦苇投入约350元，而津市发电厂2021年芦苇到厂收购价为每吨350元。
今年冬天，来自外地造纸企业、生物质发电厂的订单又来了，吴红兵却高兴不起来。接，不赚钱；不接，又不忍心看着芦苇在洲滩上自生自灭。这是一个两难选择。
岳阳县发改局侯小波这几年一直跟进当地芦苇利用项目，他能理解吴红兵的心情。他说，目前来看，发展芦菇芦笋等农产品加工业，芦苇利用量太小，对湖区百万亩芦苇荡来说，可谓“杯水车薪”；发展芦苇制酒精、加工板材等项目，生产成本高，投资者不愿来，市场不看好。
“4年前，退出落后产能是对的！湖水更清了，风景更美了，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芦苇产业转型升级，依然是眼前的一道难题。”侯小波说。
加大技术创新力度，构建错位发展产业体系
再难，也要想办法。
“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是唯一出路。”岳阳丰利纸业负责人李爱新坦言，以前纸厂虽然上了环保设施，排入洞庭湖的污水是经过处理的，但对环境多少还是有影响。近4年来，企业苦苦探索，找到一条“芦苇生态造纸”转型思路。
芦苇生产漂白纸的过程，有蒸煮、清洗、漂白等工序，产生黑液、废水等污染物。如果采用生态造纸技术，不生产漂白纸，只生产**包装纸，就能取消制浆工艺中污水产量最大的漂白工序，污水直接减量70%，剩余污水再通过物化、生化、超滤、膜隔离、蒸发结晶等工艺处理，变成可循环使用的再生水，让废水一滴不外流。
在李爱新看来，生态造纸工艺成熟，在江苏、贵州等地均有企业成功实施先例；同时，当前包装用纸需求旺盛，国家禁止废纸进口，芦苇造纸的经济性凸显出来，建议开展生态造纸零排放试点，验证芦苇生态造纸的可行性。
近年来，随着生态环保力度不断加大，造纸工艺、环保技术得到明显改善，国家相关部委已将造纸业剔出高污染、高环境风险的“双高”行业。与岳阳一江之隔的湖北，监利、石首、**纷纷引进、新建百万吨级造纸企业。
中集集团看中东洞庭湖芦苇资源，拟投资50亿元建设新型可再生纤维产业基地，采用瞬时弹射汽爆技术，生产高强瓦楞纸，一年可消化芦苇50万吨。
听说辽宁盘锦芦苇制板工艺获得国际认证，市场前景大好，岳阳林纸旗下茂源林业实地了解后，与盘锦积葭生态板业公司签订合作协议，希望**积葭生态板业模式，拯救洞庭湖苇海。
茂源林业董事长吴登峰直言，按照项目年产能规划，至少需要20万至30万亩芦苇。目前，原料能否长期供应还不能确定，需要政府统筹芦苇资源，给企业一颗“定心丸”。
为持续推动洞庭湖生态环境保护，推进湖区高质量发展，省委、省政府一直关心洞庭湖芦苇现状，各部门组织开展了一系列工作。江办正在研究制定促进洞庭湖芦苇综合利用的指导意见。
省洞庭湖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会专家建议，尽快**顶层设计，构建错位发展产业体系，重点瞄准环保板材、生态造纸以及生物质发电、芦菇芦笋等产业，加大技术创新支持力度，**芦苇综合利用难题。
（一审：周月桂 二审：李伟锋 三审：邓梅辉）
一 公司基本情况速览总股本：1.879亿 总发行量 :4690万 发行**：10.69元 募资总额：5.01亿发行市盈率:20.42倍 行业市盈率:19.12倍所属行业：燃气生产和供应 所属区域：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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