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亭水榭秋方半 凤帏寂寞无人伴

图自《中华遗产》 2022年10期

摄影 ／ 陆启中

文人的园林

自古文人多流离，幸有园亭可安身

江南自古多才子，而江南园林更是我国文人建造园林的代表，尤其每逢**失意的岁月，文人便更投身于“壶中天地”的塑造，诠释了文人园林作为精神栖居的本质。在这些精致玲珑的园林中，最古老的要数位于苏州城南三元坊的沧浪亭。

北宋时，文豪苏舜钦丢官后深居苏州，灵秀的山水，渐渐抚平了他心里的伤痛，他买下了一座废弃的园林，改造成私家别墅“沧浪亭”。“沧浪”之意，取自屈原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寓意处世不必过于清高，世道清廉，则可出仕为官；世道浑浊，则可与世沉浮。

泛舟湖面，在水上觥筹交错、对酒当歌。这座**式园林寄托着文人心中暂时忘却**的蝇营狗苟，一心只想***的愿望。

在江南园林中，寄畅园不是最有名的，却是最有故事的。数百年间，守护这座园林的**家族几经宦海浮沉，这座园子也经历着荒兴轮回。寄畅园中，暗**了大量“典故”，使这座园林洋溢着浓郁的文人气质。园名取自王羲之，知鱼槛出自《庄子》，卧云堂隐喻园主的东山之志，清响斋取自孟浩然，先月榭取自白居易的诗。

寄畅园在康熙朝的声名鹊起，从一座疏野小园，出落为冠绝江南的天下名园。颐和园（时称清漪园）修建期间，乾隆皇帝曾三下江南，他对江南园林的喜爱，在颐和园中复刻得淋漓尽致。如今颐和园中东南角的那座“园中园”（谐趣园），便是仿照无锡寄畅园所建。

皇家园林

水木清华平分瀸润，座览风月高处胜寒

颐和园被誉为“皇家园林博物馆”。它的前身是乾隆时期修建的清漪园，乾隆本人就是它的总设计师。很多人知道这座园子是乾隆送给母亲“孝圣”皇太后的寿礼，但不知道的是这座皇家园林还肩负着为京师治水的重任。

在清漪园修建之前，常年的水患加上皇家园林日渐鼎盛，私家园林也不断增多，导致耗水量大增。乾隆十四年（1749），乾隆开始大刀阔斧地实施治水之举，使昆明湖成为具有调节水量功能的蓄水库。于私，颐和园成就了乾隆行孝道和造园梦，于公，让西山水脉归流疏导有序、蓄放有制、旱涝调节自如，荫及了二百多年后的北京城。

京官宦海沉浮，如履薄冰。从明代起，不经朝廷许可，私自在园中引水乃大罪，这导致大部分北京私家园林都是“旱园”。无奈只能把更多心思投入到建筑上，结果就是“廊庙多而山林少”。如今北京遗留的私家园林中，最杰出多是王府相府花园，有着规整对称的布局，端庄工稳的气势。恭王府园、醇王府园、庆王府园等，还都有高大华美的戏楼。

天子脚下，京都的豪富们就算是私宅，也要明里暗里“表忠心”。恭亲王府里就充满了祈福“暗语”。巨石、水池、后厅都是用蝙蝠的形状来隐喻“福”字，堂榭建筑中的“福寿”装饰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持重有余，则潇洒不足，这简直是京城权贵的写照。

商人园林

好作风月主人，邀来池畔鸥盟

在我国的三大私园体系中，岭南可谓后起之秀，这里因通商而繁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盛极一时的行商园林也最爱标新立异，得西方风气之先。布局形式和局部构件受西方建筑文化的影响，反映出中西兼容的岭南文化特点。

岭南园林人喜欢几何形的空间组合和图案方式，比如潮阳西园中的西洋式园亭，及其半地下水晶宫的玻璃接缝防水技术，都是从国外引进的。而西洋式的栏杆、柱式、套色玻璃等等，更是处处可见。有的园林甚至以整座的西洋楼搭配着传统的叠山理水，十分和谐有趣。

岭南人爱交际，园林不只为私家赏玩，更是重要的社交场所，生意场所，甚至外交场所。1844年，在广州地区最豪华的场所海山仙馆里上演了我国园林史上奇特的一幕——外交谈判，先是中美《望厦条约》的谈判使团造访，后又迎来法国公使拉萼尼的团队。园主人潘仕成全程陪同，参与谈判。

为了适应洋商动则几十人的参观，岭南商人们更是适时改变，在几何形的池塘边上，就铺砌上宽阔的步道，并且采直去弯。步道与池间设矮墙，可依可靠；而亭、台、楼、榭等建筑则通过步道或廊桥串联在一起，形成连续、**的空间界面。比起江南的文雅含蓄、北方的官气逼人，反而是兼容并蓄的岭南，塑造了西方对我国的第一印象。

从私园到公园

长堤湖畔吟歌赋，短榭楼前颂雅诗

曾经属于少数人的园林已经向大众**，私园成为公园，却更回归了原初慢生活的重要意义。在那些有着大型园林景观的城市中，哪儿也去不了的日子里，逛公园成为了新“旅行”。

去扬州，必看瘦西湖。扬州自古繁华，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更让这里成为无数人心中最美的春天。隋唐与明清，扬州都是重要的运河城市，在清朝时，扬州盐商富甲天下，在城市中打造出湖山盛景，清代，乾隆六下江南游历扬州时，扬州盐商之首江春倾资无数用来接驾，五亭桥畔的白塔据传是当时用盐仿北京北海白塔所建，瘦西湖也成为名扬天下的水上园林。

泉城济南，虽是北方城市，却以72泉独特的风貌美景塑造了“潇洒胜江南”的名声。大明湖在济南旧城中心偏北，地势最低，汇集诸泉。在《水经注》里是难得的一景，平吞济泺，气势磅礴。大明湖岸遍种垂柳，腰枝曼妙，与名楼相映成趣。但更重要的是第三景——大明湖的荷花，繁茂且品相奇佳，便有了所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称。

文豪老舍在济南生活教学多年，故居纪念馆便设在大明湖畔，在他的笔下，北我国的冬天，济南真得算个宝地。“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

文章是案头的山水

山水是地上之文章

一片园林便是一片历史

园林艺术用文化塑造景观

以山水草木托物言志

营造独具情怀的世界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它们是返璞归真的诗意理想

找到心神相契的园林躲一下

在朝霞暮霭的亭台中慢下来

逛园子，从来都是正经事

一篇文章道不尽我国园林之妙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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